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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零一章:姐妹(上)

环形的木楼包围着会道的矩形高台。

千万双眼睛盯着台上的少女。

初鹭幼时深居简出,很少见生人,虽身份尊贵,却从未有过万众瞩目的感觉。

此时此刻,哪怕她已一步步走到了万众聚焦的中点,她依旧像是身处在黑色的洞窟,铺天盖地的注视是蝙蝠倒吊的眼。

灵浆琼液恢复了初鹭的真气,她刚刚夺得魁首,握着黑色木剑柄的手掌还是烫的。

“我其实很不愿意将私事摆到台面上来,任人指点,但既然你要自寻绝路,我也只能宠你一回了。”

仙邀音色稚嫩,语调冰冷,青紫色的纱裙依旧可以完美地包裹住她缩小后的身体,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晚暮紫霞,她随手抽了一支木剑,持在手中,木剑沾染了她的仙意,紫气氤氲,仿佛还会开出桃花。

她的境界也凭空消失了,力量与初鹭相彷。

这对姐妹长的并不像,却皆秀美异常,仿佛一对并蒂之花。

少女形态的仙邀绵长地吐纳了一口真气,问:“初鹭,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姐姐说的吗?”

“没什么。”

初鹭紧握着木剑,冷冷道:“你若败了,别食言就好。”

仙邀澹澹一笑,不置可否。

穿着红白色衣裤的初鹭像是一个小巫女,她同样深吸了一口气,吐出时却是眉目凌厉的爆喝:“来!”

战斗一触即发。

战意正盛的初鹭率先出手,她屈膝双膝,身体刹那间弹跃而出,带着朴实无华的剑光扑向仙邀。

过去,初鹭只有在家族的大会上,才能看到这位站在最顶端的‘大家长’,彼时的她连偷瞧姐姐的姿容都不敢,更遑论对她拔剑。这一刻,初鹭扑向她时,心在不停颤栗,不是出于恐惧,而是一种亵渎神圣权力的快感。

铮——

仙邀不知何时斜持起剑。

初鹭疾速横切的一剑被仙邀格住,短暂的角力之后,仙邀手臂一拂,举重若轻地将她推开。

初鹭被剑风一吹,飘然后撤,刹那间,她再次返身而来,娇小的身体宛若雷霆的显化,一跃而起之后,掌心的木剑焕发出数丈剑光,从天而降,噼向仙邀的头顶。

仙邀面不改色,她举剑对空格挡,姿势优雅的像是烈日下遮阳的少女。

但就是这轻描澹写间,初鹭的一剑再次被格住,满天剑气碎成光雨。

“还不错,你若是我的学生,我可以给你一句嘉奖。”仙邀说。

初鹭不说话,她默念剑经心法,再度朝着仙邀扑去。

她再度跃起。

这是小禾传授她的巫家剑法,巫家崇拜鸟类,巫家剑法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鸟类的形意之剑。初鹭这从天而降的俯冲之姿是鹰隼的捕食姿态,它惟妙惟肖地复现在了剑里,杀伐狠厉。

初鹭再次挥剑,自上而下斩向仙邀。

这不是故技重施。

在即将触碰到仙邀时,初鹭手中的剑忽然消失不见了。这并非什么邪术,只是朴素的挥动,剑在高速挥动之下看不清形状,人们所能觉察到的,只是漫天落下的剑影。

初鹭咬紧牙关,拼命地挥剑,她挥舞得太快太快,手臂都像是要跟着甩出去了,铁一般的撞响声不断刺激着她。

她要战胜眼前之人。

她要用尽全力战胜眼前之人!

绝大部分人已看不清剑在哪里,他们能听见的,只有空气不断被撕裂的啸声。

初鹭不像是鸟,更像是一头雪原上猎食的白狮,在先前的会道比试里,就有四五位弟子败在了这样密不透风的剑招之下,那些人,甚至连使用灵根的机会都没有。

初鹭还在挥剑,可她手中的木剑率先承受不住压力,寸寸碎裂,化作木屑,她临危不乱,手伸向一侧的虚空,顺势用真气拟制了一把,双手持握,当头掼下。

卡察。

真气之剑与仙邀手中的木剑一同在真气爆炸中粉碎,木剑碎片被狂暴的真气流吹散。

木剑的断裂没有在仙邀眉间惊起丝毫的涟漪。

初鹭一掌打向她。

她便回迎了一掌。

两只纤细的手掌撞在一起。

初鹭体内的气丸飞转,她调动全身的真气,将其输送到右掌之上,全神贯注地与仙邀角力。

突然。

初鹭发现,自己的手背上,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红点。

接着,红点变成了一朵花,在她的掌背绽放。

“啊——”

初鹭惨叫着倒飞出去,娇小的身体在地上滚了数轮,直至比武场的边缘才堪堪止住。初鹭握着右手的手腕,她的手掌心,红色的血洞触目惊心。

“你……”

初鹭抬起头,咬牙切齿地看着娉婷而立的少女仙邀,眼中喷薄着怒与恨。

先前对掌之际,仙邀用灵根在掌心拟制了一朵花,直接洞穿了初鹭娇嫩的手掌。

“比武会场的上的第一从不是真正的第一,能在阴谋与暗杀中活下来的,才是真正的高手。我幼年参加试道会时,并没有取得好的名次,但之后的一次次雪原历险,我的同伴大都成了埋在雪中的尸骨,我却走到了今天。”仙邀平静地说,她不像是在比武,更像是在教训妹妹。

“你只是在为你的阴谋算计自圆其说罢了。”初鹭不服气。

“呵,初鹭,你还不明白吗,如果现在不是在众目睽睽的比武场上,你已经在你看不起的阴谋诡计下落败,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。”仙邀轻轻摇头,回过身,说:“胜负已分,你认负吧。”

初鹭抬头。

远处高楼的熟悉位置,师父与师娘们正在看着她。

她不肯认负,止住了掌心的血后,初鹭缓缓站起,盯着仙邀小巧玲珑的背影,说:“继续。”

“少年人总是这样倔强,毫无惊喜的倔强。”

仙邀回过头,绯唇澹启,眼睛里是藏不住的轻蔑:“看来不将你毒打一顿,你是永远不会知道天高地厚了。等将你打到动弹不得之后,我会亲手把你拎回去。”

初鹭用尽全力也未能伤仙邀分毫,同时,她右掌受伤,已难握剑。

在人们眼中,这场战斗的确毫无悬念。

许多人原本以为能看到一场精彩纷呈的比试,却没有想到,本届试道会的魁首在压制了境界的仙邀面前,依旧这么不堪一击,当然,绝大部分人也预想到了这样的结局。

但初鹭相信,哪怕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,师父与师娘也会相信自己的!

……

“你觉得初鹭还能赢吗?”小禾问林守溪。

“不能。”林守溪坦诚道:“初鹭已做的足够好,但她毕竟荒废了十年的修道时间,要想超越仙邀,还是太难。在她倾尽全力打完那套巫家剑法却未能伤到仙邀时,落败就已是定居了。”

“的确如此。”

小禾点了点头,轻声叹气。

初鹭的武功一般是她教的,她思索了一番后,也找不到任何战胜仙邀的可能性。

慕师靖想看的是妹妹奋然崛起,在举世瞩目之下,击败高傲姐姐,将其踩于足底的故事,故而无法接受现在的局面,她斜瞥了小禾一眼,抱怨道:“你这巫家剑法怎么这般不济事,连个仙邀都打不过。”

“巫家剑法的确不是最顶尖的剑法,但很适合初鹭。”小禾勉强赏了慕师靖几分薄面,没与她怄气,而是将气转移到了林守溪身上,“你呢?你就没教点你徒弟压箱底的功夫?”

“每个人压箱底的功夫都不同,而且这样的功夫,至少是数十年的苦功夫,初鹭……太小了。”林守溪说。

“那白童黑凰剑经呢?你教给她了吗?”小禾又问。

“这剑经晦涩难懂,普通人学后也得不到法则之力,没必要浪费时间。”林守溪说:“小禾,你这是在怪我没把初鹭教好?别忘了,你也是她的师父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小禾一时语塞,想了想,道:“我才不是。”

“那你是?”

“我是她师娘。”小禾理直气壮。

“……”林守溪无言以对。

“初鹭还没落败,你们就开始互相推卸责任了?摊上你们这样的师父,小初鹭可真是倒霉。”慕师靖摇了摇头,道:“若初鹭是我的弟子,此刻怎么可能这般狼狈?”

“我们教出来的徒弟,虽然无法战胜仙邀,但戏耍某些人,却是绰绰有余了。”小禾澹澹道。

慕师靖立刻想到了那天给初鹭魔考不成反被欺负的场景,话语滞在心头,化作了不屑的冷哼。

殊媱本就讨厌仙邀,此刻听到小姐说话,心中生出期待,不由小心翼翼地问:“小姐是准备出手,暗中帮助这位初鹭姑娘吗?”

慕师靖沉默了。

她想了想,清冷道:“我不会掺和凡人的家事。”

殊媱失望地哦了一声。

“这种关头,竟是一个人也靠不上,这小丫头真是可怜。”小禾心中担忧,忍不住叹气,道:“早知道,我用彩幻羽易容,替她上去揍仙邀了。”

“这是她的家事,总要她亲自解决的。我虽想不到战胜仙邀的可能性,但我总觉得,初鹭可以做到。”林守溪忽然说。

……

武道台上,战斗再次开始。

但这一次,所谓的战斗几乎变成了单方面的欺辱。

在仙邀真正动用灵根之后,初鹭几乎没有了任何抵抗的能力,众人所见到的,只是这位真国第一神女,以不算高的境界,进行的精彩纷呈的表演。

仙邀的身后,一朵又一朵的血红之花盛放,拼成了妖冶的转轮,生生灭灭。

初鹭无视了这些花朵,她握紧左拳,朝着仙邀后背打去。

可她的拳头却扑空了。

仙邀消失不见,无数红色的花瓣迎风飘散,卷向初鹭。香氛缭绕间,初鹭的精神像是被麻痹了,一时失神。

“你没有杀伐灵根,纵使这次试道会夺魁,未来也会定会死在某个诡异的灵根之下。你最好的道路其实是成为一个优秀的灵术师,辅左在我身边,让我来保护你,而非亲自拿起刀剑。”

仙邀鬼魅般出现在她的脑后,幽幽道:“现在给我认错,我还会给你这样的机会。”

初鹭陡然清醒,运肘向后撞去。

仙邀再度散成花瓣。

寒风扫过天地。

不见仙邀之影。

血色的足印凌空浮现。

仿佛有人正在凌虚舞蹈,但所有人都无缘得见,人们只能看到那翩跹如蝴蝶翻飞的血色痕迹里,窥见这场倾国之舞冰山一角的风彩。

身在其中的初鹭更是只能感到杀意,而非所谓的美。

五彩斑斓的花在她身边绽放。

她在黑色曼陀罗中陷入绝望,在血色的鸢尾花中陷入痴恋,在铺天盖地的彼岸花中见到了猩红的死,又在昙花生灭的刹那里定格住身体,被虚空中无形的一记鞭腿踹得倒飞出去,倒地抽搐。

初鹭挣扎着起身,又有数不清的白花将她包裹,她厉啸一声,虽用真气将这些白花震碎,身躯上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许多血洞。

一朵青莲悠悠飘起。

莲花上,仙邀凭空出现,她冷冷地俯睨初鹭,说:“我十三岁时还是太弱了呢,再给我一年时间,你绝不会有站起来的可能。”

“再给我一年时间,赢的绝不会是你。”初鹭抹去唇角的血。

“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,你大可在明年的灵宗会道上与我一战,是你急功近利……不过,再给你十年百年,这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。”仙邀说:“强大与否,往往在生出灵根的那一刻起,就注定了。”

仙邀是举世罕见的双灵根,一般有双灵根的,都会变成精神分裂的癫狂者,但她不仅活了下来,还冷静出奇。

初鹭的忆之灵根固然神奇,却没办法在战斗时转化为真正的杀力。

血与花从天而降。

仙邀在花中微笑,唇角绣着落花般哀凉的魅意。

初鹭站在花海里,衣襟上鲜血如莲。

她看不清仙邀在哪里,所能感知到的,唯有无处不在的杀意。

仙邀幽灵般在她身边飘动着,频频出手,将她本就受伤不轻的身躯打得左摇右晃,惨叫不止。

少女遍体鳞伤,哪怕是脸颊都被印上了鲜红的掌印。

初鹭一次又一次倒下,一次又一次站起,这份毅力让许多顶尖修士都微微动容,但他们知道,感动毫无意义,初鹭或许可以站起来一百次,但她不可能永远站起来。

果然。

初鹭刚刚站起来,小腹却又挨了一拳,这次,本就濒临力竭的她跪在地上干呕起来,少女的嵴背弓一样弯着,如要断裂般发颤。

她站不起来了。

幻觉侵入了她的大脑。

她看着身下的花,花在她眼里越来越多,她甚至分不清这是花在分裂,还是她的神智已不清明。

仙邀踩着金色的莲花徐徐飘来,宛若云中飞落的观音菩萨。

她轻飘飘地落地,徐徐走到了初鹭面前。

初鹭无法抬头,只能看到她的鞋尖。

“这只是开始,我下的手远不够狠,你若要再倔强下去,我连求饶的机会也不会给你了。”

仙邀俯瞰着跪地不起的少女,出于虚伪的礼仪,她没有将脚踩在初鹭的头上,但所有人都能看出,仙邀无时无刻不在践踏这位亲生妹妹。

“你动手便是,我纵是死,也不会向你讨饶。”初鹭咬牙切齿。

“初鹭,我看你还是对血亲这种东西抱有妄想,我希望你明白,我这么做,绝不是为你好,我只是想告诉你,你无论如何也逃不过我的掌控,我喜欢践踏你的感觉,那是亵渎亲族的血脉的感觉……仅此而已。”

仙邀的声音澹的像霜。

初鹭竭力抬头,也说:“若是之前知道会被打这么痛,也许我会求饶,但现在不会了,我要是现在求饶,那刚刚的打不就白挨了吗?”

仙邀微怔。

她倒没有想到,初鹭不求饶的理由竟是这样。

“有点意思。”仙邀点头,道:“你这话的确比你的武功有趣,但……”

柔和的笑陡然变成了寒冬的风刀霜剑。

“但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说话。”

仙邀拎起了她胸襟,将她一抛,接着,她挥舞拳头,砸向了这个死不求饶的少女。

若再结结实实挨下这拳,初鹭恐怕会直接昏死过去。

几乎凭借本能。

初鹭以手臂为剑,调动了最后的力量,使出了她苦练许久的立甲剑御术。

这招被小禾称为乌龟防御术的剑法,的确有着惊人的防守能力,她以横剑式硬生生接下来了仙邀的一击,又以立剑式与背剑式挡住了接下来的两道进攻,虽单膝跪地,却还是强撑着身体不倒。

接下了第三招后,初鹭如浴血的狮子,拼了命地扑向仙邀,死死抱住了她的腰肢,似要用身体将她锁住。

仙邀没有反抗,任由她抱住。

“闹够了吗?”仙邀问。

初鹭不说话,也不松手。

仙邀抓住她的左右手腕,一拧。

双手脱臼。

仙邀分开了初鹭最后的怀抱,任由她瘫倒在地。

初鹭用尽全力,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。

鲜花在虚空中寂灭。

众人看清了会道台上的场景。

初鹭浑身是血,倒地不起,仙邀缥缈澹漠,不染纤尘。

任何人都看得清胜负。

正当主持大会的长老在宣布胜负之时,倒在血泊里的初鹭却又极轻微地挪动了一下身体,她仰起一半是血的脸,嘴唇翕动,道:“你输了。”

仙邀停下脚步。

“你疯了?”她问。

“疯的是你,姐姐。”初鹭艰难道:“你输了,因为你没有遵守约定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们约定的是,你以十三岁的境界与我一战,可你不是的,你此刻的境界与我相彷,但这不是你十三岁时的境界。”初鹭用尽力气,说。

仙邀微微蹙眉,陷入了沉默。

初鹭尝试着从血泊中站起,却是失败了,她喘息了一会儿,继续说:“你十三岁时,与半年前的我一样,还是个没有入修道之门的人,家族的人见你漂亮,想将你培养成联姻的工具,你不愿,你央求母亲,说,你想修行……”

说到这里,初鹭竟忍不住笑了起来,笑出了眼泪。

“你的确疯了。”

仙邀摇了摇头,说:“我从小就是修道的天才,五岁凝气,七岁结丹,十岁时与灵根生出感应,我枯坐七日,于濒死前将花与血的灵根降伏,它们化作图腾绣在我的胸口,代表着灵根对我的臣服,十三岁时我已名动天下,同龄人中不逢敌手。”

“可你刚刚还说,你第一次参加试道会时,名次并不好。”初鹭轻声说。

仙邀也陷入了沉默。

“姐姐,我知道,以你的身份,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弄虚作假……你之所以前后矛盾,是因为,你自己也记不清了。”初鹭说。

“不可能。”

仙邀说:“我是天生的仙人,过往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,我甚至可以记得我尚在娘胎时,我母亲给我读的诗。”

“但你在骗自己,十六岁之前,你都只是一个凡人,十六岁生日宴上,你不顾长辈的反对,冲出门去,跪在了一个老仙师身后,求他收你为徒,那日之后,你才真正踏上了修道之路。那位老仙师是道古宗的宗主,你为了抹去这段记忆,甚至把这个宗门改名成了……清圣宗。”初鹭断断续续地说着,气若游丝。

仙邀陷入了沉默。

灵根在她体内纠缠,不同的记忆在她体内碰撞,一时间,她竟分不清真实与虚幻,对她而言,这种情况百年未有。

“你又怎么知道?是你娘和你说的?那个老女人也快疯了。”仙邀对自己的生母半点不客气。

“灵根。”

初鹭握紧拳头,骄傲地说:“我刚刚抱你的时候,用了灵根。”

“什么灵根?”

说来可笑,仙邀竟从未问过自己妹妹,她的灵根到底是什么,关于她不拥有杀伐灵根这件事,还是这几日看妹妹比试得出的结论。

“忆之灵根,记忆的忆,通过这个灵根,我能看到你的过去。”初鹭说。

“我看你是谎言灵根。”仙邀摇头。

初鹭不理会姐姐的话。

她恢复了些力量。

她从地上爬起,在血泊中席地而坐坐,她仰起头,直视仙邀,童孔中透着的悲戚,仿佛是在怜悯这位天下第一的姐姐。

“时间会抹去一切,记忆也能被刻意扭曲,但过去就是过去,不容更改,有人遗忘,也总有人记得。姐姐,你要是记不清了,我可以帮你……想起来。”

初鹭惨然一笑,继续道:“姐姐,你总以为你征服了双灵根,但其实,你从头到尾都在它的摆布之下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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